作者 / 介生
生日，对我们大家而言，是永远铭记的纪念日。在朝鲜，一个人的生日同时具有另一层含义——每一位朝鲜人，从出生开始即受到“母亲党”朝鲜劳动党无微不至的关怀，在“党的怀抱”里过上有意义的幸福的人生，或轻或重地具有了政治含义。对于一般人而言，由“慈父”或“母亲党”负责个人的生日相当罕有，较为普遍的做法，是@林海东老师向各位读者讲述的那位百岁老人生日宴。朝中社报道时配发了现场照片，较少有地让我们外界得以窥见“慈父元帅”和“母亲党”关爱高龄寿星的场景。看见身处朝鲜偏远山区的平凡百姓，享受到那一桌“富有恩情”的寿宴，笔者不由得想到，一位寻常老人能受到这番照料，那么从“慈父领袖”、“慈父将军”到今天的“慈父元帅”必定会对自己的战友、同志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求知欲驱使下，即刻尝试探寻朝鲜公开出版物中是否有相应的场景。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朝鲜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持续拍摄主要讲述领袖与同志关系，以逝世干部生平事迹为主要内容的系列纪录片《빛나는 삶의 품》（暂译《灿烂人生的怀抱》），截至目前，累计达33部。这套纪录片，年份跨度长，故事容量大，摄制手法精，甚为细腻地以影像呈现每一位为朝鲜立下特出功勋的已故干部的生平事迹、同领袖家庭的交往和所领受的“恩情”等等，是不可多得的研究朝鲜干部或有功者群体日常生活的宝贵资料。这套资料中，收录有多位功勋人物过生日的场景，生动反映了朝党领袖以“礼物政治”维系党内生活的实态。观察这些场景，我们能更好评估一位干部及其家属同领袖的亲疏远近，或可帮助我们了解和分析朝鲜高层政治生活。
严格来说，田亨奎并非高级领导人，他于2006年逝世，享年72岁，墓碑上所记录的职位仅是“朝鲜中央放送委员会委员人民艺术家”，所身处的相对而言是一个较大的群体。他或可作为朝中层干部享有特殊地位的代表。我们广大读者非常熟悉的李春姬老奶奶所享受的待遇大致可与之相比较，甚或更高一些。田亨奎在金正日主抓宣传鼓动工作时期进入朝鲜中央电视台工作，由金正日亲自点选担当“党的喇叭手”。经他完成的播音任务有金日成逝世讣告和治丧活动相关报道、吴振宇逝世讣告和遗体告别仪式报道、2000年金大中访朝相关报道等。在他70周岁生日（推估，因田佩戴有1995年所获授予的劳动英雄奖章）时，金正日送去了生日宴。从照片里我们可以看到，20年前最高领导人送去的生日寿宴同今天金正恩送给百岁老人的生日寿宴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上并无根本区别——这也足以显示一般群众和领袖侧近的不同——可以说，只要做到田亨奎同志的程度，就有机会“提前”30年享受到了群众百岁生辰的“福气”。
若说领袖侧近，这两位老人家当之无愧，可视作朝鲜高级领导干部的代表。崔泰福从金日成时代起进入朝党中央工作，长期主抓科学教育工作；金正日时代不仅时常随同他到各地现场指导，而且在金正日晚年尽心辅佐其推行朝鲜工业“CNC化”；金正恩时期，崔老人在帮助金正恩平稳接班、谋划朝鲜科教事业发展方面作出了很大贡献，直到2018年方告退休。平壤市内兴建科学家公寓时，金正恩带着崔爬上未完工的公寓楼房，两人相谈甚欢，合理推测，楼房完工后金将赠予他一套住宅供崔使用。杨亨燮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他是金日成的堂亲，是朝鲜的法律专家和宪法权威——朝鲜的首部宪法、影响持续至今的1972年宪法、金日成逝世后制定的“主体宪法”以及近年来历次重大宪法修正，均由杨亨燮亲笔起草或主持制定。比较两位老人的寿宴（均为八轶寿辰），总体“内容物”并没有明显差别，考虑到他们同领袖的关系，或许荣宠已无需通过一场过于形式化的寿宴体现？毕竟这样的饮食，他们经常可以享受到的。荣宠之上必定有荣宠。要说崔杨二老属于“无需”特殊表达，那么，对以玄哲海、金京玉等军内大将为代表的朝鲜支柱人物来说，又似乎和丹东草莓一样属于“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的一类了。玄哲海，这位元帅的导师——朝鲜语中有선생和스승两种表达，后者更为崇高，如歌词“그 선생의 스승은 김정일동지”——之于金堪称스승，远超“金正恩时代的金策”所足以形容。在他因病过早地退出了领导岗位后，金为弥补在事业上难以赠予他足够多荣誉的遗憾，自他80寿辰开始，几乎每年为他举办生日宴会直到逝世为止。
金京玉被金正日称赞为他在军内的“第一辅佐官”，长期做部队政工工作，地位有时或与朝军总政治局长相若，甚至超过。作为金们掌军的依仗，金京玉过问军内组织人事，专门负责揪出不纯分子。普遍认为，金京玉在2013年朝鲜同党内宗派主义分子所进行的重大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的寿辰除了收到领袖送来的“恩情”外，还能享受到相当规模的宴会，亲朋好友均能吃上一次“真真正正”由元帅请客的生日宴。从这个意义上说，送来的食物礼品也“真真正正”成为了“道具”，起到的不过是点缀作用。笔者记忆所及的公开资料中，也只有军内特殊人物能过上这样的“党内生日”，享受过“慈父”和“母亲党”最隆重的庆生安排。今年5月，95岁高龄的金己男辞世，他的国葬场景至今仍时常浮现在我脑海里。这位金永南老爷爷的内弟，不仅是朝鲜迄今为止最具影响力的思想宣传巨子，一手创立朝鲜理论体系、宣传体制，深度参与上世纪八十年代那场“三大（思想、技术、文化）革命”运动；还是一位统一战线工作能手，长期主管对韩工作，是目前唯一一位到访过韩国首尔显忠院的朝鲜高级领导人。为了能让抱恙的“金己男书记同志”（金正恩语）参加朝鲜党的七大，朝鲜党不惜依照他的身体状况确定具体开会日期。然而，与上述几位相比，他的85岁生日庆祝却相较简单。